我的母亲
母亲永远是人类颂咏不尽的主题,天下的母亲虽然生活的处境和人生的经历各有不同,但是母爱的伟大是任何人都不敢妄自菲薄的,不管其家庭富裕还是贫穷,也不管母亲容颜靓丽与否。是母亲给予了我们生命且为我们付出了毕生的心血,不管生活多么艰辛,也不管沧桑人生中经历了多少辛酸与苦涩,我们永远感受到的是母亲温暖的心以及千叮咛万嘱咐的慈爱,永远看到的是母亲默默的付出和不知疲倦的操劳。无私的母爱无疑就是人类生生不息精神所在,母亲们则永远是每个子女心目中最为敬仰的人。
我的母亲是一位小脚的世纪老人,生于1928年。幸福的童年之后,她和所有同龄的少女一样,没有逃过封建礼俗的追剿,好端端的脚便被长长的绷带硬生生地缠裹成不足三寸的“金莲”小脚。据母亲说,那时先用摔碎碗中最锋利的瓷片把脚掌划烂,捂着化脓,等肌肉萎缩后把脚骨掰断,然后用长长的绷带把盘着的脚裹起来定型,最后就是等待脚骨的自行对接和伤口的自愈,那将是多么漫长的等待与折磨。当时如何消炎不得而知,但母亲经历的痛苦是现代花季少女所无法想象的,这只能悲哀那个陋俗成精的封建社会,也正是从那时起,母亲用她那三寸金莲的小脚,走完了她人生的93个春秋岁月,经历了近乎一个世纪的风雨沧桑,也见证了新社会日新月异变化所带来的幸福和满足。
我在家里姊妹中排行老六,所以从我记事起,母亲就是一个小脚蹒跚的农村老太婆的样子,几十年里几乎没有太大变化,似乎早早就老了,然后就不再变老了。几十年里,母亲后脑勺上一直盘着圆形的发髻,头发总是梳的光亮平滑的,发髻上别了一根木簪子,外面还要套一个黑线编织的络络。她的头上似乎总离不了头巾之类的东西,一年的大部分时间里用的是黑色或棕色的头巾,夏天取而代之的是月白色大手帕。冬天折叠成三角形的头巾从额前往后围着头保暖,在后脑勺处打个结,其他季节,折叠成四四方方的头巾总是平整地顶在头上。自我记事起,母亲的上衣多少年一直是连襟的布衣,以黑色和蓝色居多,晚年家庭经济条件好了之后,终于置办了几件灰色的料子衣服,顿时精神了许多。母亲总是喜欢穿传统的大裆裤,裤脚用布带扎的紧紧的,配上尖角小脚鞋,显得干净利落。母亲穿的最多的连襟上衣和大裆裤属于传统汉服后期的演绎品,早期都是母亲自己裁剪,自己缝制的,有了缝纫机后,子女们也能帮着做一些后期的缝制工作。七八十岁后,母亲逐步接受了舒适时尚的便利着装,也开始穿一些时尚的对襟衣服和休闲类裤子,头发也剪成了短发,大有城里老太太的感觉。
由于母亲在娘家是老大,加之外祖父也是家族兄弟们中的老大,所以她降临后就是家族中当时唯一的宝贝,就连我六爷、七爷以及家门中其他的长辈都对他疼爱有加,视若掌上明珠。我外爷当时做粮食生意,在武功镇有一个店铺,常年穿梭于赵村何家与县城武功镇之间,可以说当时家底还算殷实。基于良好的家庭环境,母亲童年时期尽情享受着幸福快乐的时光,据说外婆总是把他打扮的漂漂亮亮的,好吃的总是紧着她。记得母亲说,外爷时常赶着马车从武功镇回来后,第一件事就是到赵村原上的胡家村给她提一罐汤羊肉。2019年陪母亲在武功镇转悠的时候,她特地带我去看了外爷当年的店铺,说她曾经在这里住了一年多,也就是说母亲小的时候也过了几年城里人的生活,这对于当时的大部分农村女孩来说,是难以企及的事,可见母亲童年及少年是多么的幸福。
根据我大哥生于1945年推算,母亲应该是1944年16岁时嫁到了弓家村。当时由于我的爷爷家教严厉,家庭氛围好,我大伯、二伯及父亲三兄弟成家后的好长一段时间没有分家,三家人拥挤在间半庄基的狭窄院落里,即使我的哥哥姐姐出生后,全家人还都挤在一个屋子里。母亲白天操持家务,晚上纺线。那时是大家庭的过活,母亲不敢过多地使用油灯,多是在月光较好的夜晚借着月光纺线。晚上睡觉好动的哥哥们头上被纺车敲出疙瘩是常有的事。那年月,面粉是石磨磨出来的,苞谷珍是用碾子加工的,母亲带着哥哥们推磨子、推碾子是经常性的家务活。大伯年纪轻轻就被抓了壮丁,为了维持一大家人的生计,父亲和二伯农闲时间开始了烙锅盔售卖的营生,每天十几个锅盔从中午一直烙到午夜,那时母亲也帮着和面和加柴火。后来分家后,和面和加柴火就成了母亲的事。每天在灶火前烘烤多达十几个小时,以至于母亲满口的牙齿早早就全部脱落了。说到这里有必要提及一下,目前武功县红红火火的锅盔产业的鼻祖应该非我父亲和二伯莫属。由于我们家姊妹多,衣服用布是很费的,母亲日积月累,纺两三年的线才能织一机子布。据说我出生那年,母亲的一机子布被小偷一点不剩的偷走了,母亲一气之下病倒了,我在出生后的四十天里都是光着身子裹在被子里,没有衣服穿。农耕时代的那段岁月,母亲的艰辛与苦涩不必在文字上过多地煽情,想也能想得出来。
人民公社时期,我们姊妹大多还年龄尚小,挣工分养家是父母首要任务,日出而作,日落而息,母亲一年三百六十天都奔波在田间地头。她不知疲倦的小脚步踏遍了生产队的每一寸田野,棉花地里有她打杈的身影,夏收时,有她挥动镰刀的身影,保管室院子里时常有她切红薯、挂粉条和编辣椒时爽朗的说笑声。母亲是个闲不住的人,夏忙期间,母亲每天收工后的晚上都要去地里耧麦草,夏忙后,一个大麦草垛子就堆积起来了,解决了全年生火烧炕的问题。我也听说过,母亲曾去火车站捡煤渣,然后迈着小脚一筐一筐的转回来。也正是因为日夜忙碌,风尘仆仆,母亲似乎没有穿过几天干净衣服,只有每次去外婆家,才换上干净整洁的衣服。那些年月,母亲之所以能够承受各种艰难困苦,就是一心为了把儿女抚养成人,这就是支撑着她前行的动力。正是因为如此,母亲最开心一刻莫过于左右乡临门夸赞自己孩子的时候。
改革开放后,母亲虽已年迈,但她从不服老,依然和父亲耕种承包了7亩责任田,历时长达20年。他们种地的劲头是挡不住的,父亲说粮食就是粮世,没有粮,就没有这个世道了。话是这么说的,有他前面干,母亲就不会在后面闲着,这对于一个小脚年迈的老人是多么不容易。秋夏两忙的时候,他们的忙碌真让人心疼,以至于我不得不请假帮着收种。为了不给子女增添负担,农闲时节,母亲和父亲又捡起了卖锅盔的营生,烙馍熬过了无数个通宵。可以毫不夸张地说,母亲的一生是小脚走出大世界的人生,她不辞劳作、勤俭持家的精神就是我们传家宝,是引领子孙成长做人的指路明灯。
母亲爱儿子,更爱儿媳和孙辈,对儿媳比闺女还亲,从她那里听到的永远都是儿媳的好,她会把热腾腾的鸡蛋端送到儿媳跟前,她会为儿媳五更添柴烧热炕。当然,母亲在教子方面也十分严格,绝不允许子女之间有谁说其他人的不是,这也许我们兄弟姊妹之间和睦相处,不分你我的根本原因。
母亲心地善良,善待亲邻。一个简单的实例就足以说明这一点。那还是20世纪七十年代的事,当时我姑家的表哥拆老房盖新房,瘫痪在床的姑母便没了去处,作为弟媳的母亲,毫不犹豫地把姑母接到家里经管伺候了三个多月,为姑母擦澡洗头,那时姑母水火都送不利索,更衣和吃饭也不能自理,都是母亲一手照料的。在当时农村那样的社会环境里,能做到这一步的人估计不会多到哪儿去。
在街坊巷里中,母亲有着极好的人缘。她用热情地心温暖着身边所的人,也获得了人们对他的尊重与友善。在她的感染下,邻里中也形成了一家有事众人帮的良好风尚,家里每遇大事小事,堂兄堂嫂们总是热情地跑前跑后,比自己家的事都当真。她虽然只有一个亲兄弟,但回到娘家,围在她身边的是一群胜似亲兄弟的兄弟,以至于我们这些子女在舅家所在的何家村,时刻都能感受到不一般的亲情和温暖。
母亲的一生虽然含辛茹苦,也充分享受了子孙绕膝、子孝孙爱的人间挚爱。子女成人后,都是尽其所能地恪守孝道,让她老人家尽享人间的天伦之乐。省城西安她没少去过,她的小脚游遍了钟楼、大小雁塔、兴庆公园等风景名胜;在青海省会西宁有她愉快的生活的美好记忆,西宁的塔尔寺、高原明珠塔,贵德的黄河沿岸都有他小脚的足迹和身影;杨凌的西农校园,春花秋叶等最美的季节,都是她常去放松身心的去处;女子们不但时刻关心着母亲衣食冷暖,农忙季节总有女婿在地里帮着干活的身影,女子的家就像她自己的家一样,想住多久住多久。
母亲的一生,是有高度,有厚度,有温度的一生,她所达到的人生境界和高度也许是子孙后代都难以企及和逾越的,她虽然离我们而去,但她的精神永存。她生前的身影会像电影一样一幕幕在我们的记忆中再次回放,她慈祥和悦的声音,会时常萦绕于我们的耳畔,母亲永远活在我们心中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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